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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发表于: 2011-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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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雨念——考博日记

我告诉你，我们不放弃

——致一位朋友

亲爱的朋友：

你说你近一个月没来图书馆了。我说，每次看到你坐了一年的位置空荡荡时，我的心也空荡荡。你知道吗？我的灵魂与精神早就置于文字之中，我来，我阅读，便找到我的精神，好像一种灵魂回家的感觉。我不来，我不阅读，那才是我最空虚和迷茫的时刻。所以，考博的前后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我依旧每天乐此不疲地制定读书的计划，饱满着每个毕业倒数的日子。考博于我，就像生活中买车购房一样自然而然，它们都只是一个人生驿站。除非我们掉头去了别的地方，不然我们总会经过这里，但它不可能也不可以成为我生命中伟大的理想。我的目的地在那更遥远的“那里”。我深深地知道，一旦一个能够轻易实现的愿望被当作一个伟大的理想时，它必然成为前进的障碍。因为一次或几次的努力之后，没有抵达预想的地方，许多人就会放弃，折向另一条道路；而能够幸运抵达的人，则背负着沉甸甸的荣誉上路，拖重了前进的步履。

考博并不是出于一种生活的逃离，而是因为喜欢。我喜欢读书，如同你喜欢电影一样。因为我们喜欢，所以坚持不懈；因为我们喜欢，所以努力前进；因为我们喜欢，所以眼睛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激情。我们所经过、正在走的和所将要踏上的道路与别人不同，仅仅是因为我们喜欢。记得当初研究生入学面试的时候，导师说选择我做她的学生是一种缘分，但更多的是由于在面试时，坐在对面的她看见我眼睛放出一种光。我想，那种光来自我对知识的执着追求，对读书的热烈渴望。

你说我最近很有创作激情。是的，我的朋友，那都是因为生活所赐。我的激情从一出生就已经存在了，只是一直被悄然无息地掩埋着，压抑着。因为我的灵魂不够修养，我的精神不够强大，我的文字不够气力，我没有足够的能量去撑开生活的枷锁。我与你不一样，我没有受过正规的语文教育，也没有受过大学本科的文学训练。我一直以为这是我脑子不开窍，以致我总被别人认定属于“大器晚成”类型的人的原因。后来想了想，其实我的脑袋瓜子就像一片大自然的土地，没有被规划成绿茵，也不曾被耕种水稻和麦子，所以它才在得到足够的阳光和水分的时候疯狂地长满各种各样的野花和野草，甚至还也有一些谷物。它保持了一种原生态的生命力。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一种充满野性的生命力，在某次黄昏的旅行中遭遇一种偶然的启示，一股力量已经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集聚，我的精神正在壮大。当我捕捉到一种来自冥冥中的神启的时候，我懂得了我毕生使命——为一个不在的目标而奋斗终身，你说我能不兴奋么？我的确因此而兴奋不已。像我这样敏感的人，就应该投掷到地狱之中去体验爱欲死生的真切，将所有的感知都谱成曲子，写成诗歌。

朋友，或许你不知道，你对于“本体”的痴迷和独特的见解，也让我钦佩，如同你赞赏我的创作激情一样。但是，朋友，我想说的是，我们既然想要朝着好的方向前进，立志于做一名研究者，且做为一名年轻的研究者，我们不仅应该将视野在当下铺展开来，我们的思想更应该扎根在历史的土壤里汲取养分，然后回馈于这个社会。我们将进行的努力，应该是自觉反抗和质疑老套落后的权威。因为我们年轻，而且有激情，因为我们都还只是“光脚”的人。那场新旧对垒，对抗精神冷漠和价值固化的战役，已经持续了几千年。因为我们都是好战的唯美主义者，从一开始就陷入一场古老的战役中，我们将生命投掷其中，并且在并肩作战的日子里培育了一种铁铮铮的友谊。当你梳着酷酷的韩式头发，披着一身簇新的铠甲登场，而我头戴蓝色安全帽，手中握着铁锤冲上来的时候，我们相视会心一笑，便扑向那无物之阵。或者，等到我们在这条路上渐渐老去，新的战士自然会来驱赶我们，直到我们心甘情愿地死去，填在坑洼里，让他们从我们身上踏过。历史不正是一个不断新陈代谢的过程么？我们只是其中渺小的一粒沙。反抗和质疑，并不是一定要推翻然后取而代之，我们没有那种环境和力量。我们反抗和质疑的意义就是对于当下有所触痛，希冀能刺激一些反思，增强新陈代谢的活力。这也是我从现代跳入当代的原因。当然，在做这一切之前，我们首先要有“殉道”的精神，因为我们随时会遭遇不解和漠视，甚至会受到“捧杀”和“棒杀”。从现实一点的角度来讲，我们的日子会因此而过得十分难过和窘迫，甚至连生存的空间都被挤掉。我始终相信，我们都不会忌惮这种现实的残酷，仅仅因为我知道我们喜欢。

还记得在离开北京前一夜，你对我说：“无论你上，我不上；或我上，你不上；还是我们都上，或都不上，我们一定要保持友谊。”朋友啊，你总是这样轻易地让我笑得很轻松。当你将结果预告给我的时候，我真想拥抱你，因为你已是一个合格的先知了。“友谊”从你的口中说出，我感受到一种清醒的天真和纯粹，好比今天刚生产的燕啤一样可口，清新我那藏污纳垢的灵魂。

可是，今天你又跟我说，不知道有没有勇气重头再来。你看不见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哀伤么——你向来不习惯看着我的眼睛说话，跟许多人一样。我只能说，我感到很遗憾。我为你过去所付出的努力感到遗憾。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是你就这样想轻易放弃，说明一个问题——你对电影的爱并不深刻，你或者不知道“爱她”到底意味着什么。你爱“她”的执著远远比不上你对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的爱。假如你放弃，我不知道那些年岁辛苦积攒下来的电影和文字，会不会在失去的主人之后的每个夜晚里哭泣，在你的梦里哭泣。

人生就是一场战役，一场没有一劳永逸可能的战役。时刻有人阵亡倒在沙场，有人畏惧死亡而逃跑，有人负伤光荣退养后方，有人留在村庄里繁殖新的战士……战斗对于我来说，是一生的漫长。一场战斗从来就没有输赢，除非我们的肉体死了，后人对我们的灵魂作出评价。我知道在战斗的过程中，许多人舍我而去，我都表示遗憾，但是对于你的遗憾是惟一的。你已在无意中背叛了当初所说的友谊。我们的友谊是在并肩作战的日子铸造出来的，如果你就这样放弃了，退出战斗，会让我们的友谊因缺乏能量而黯然失色，甚至渐渐消失。或者，到那时我的灵魂将不再钦佩你，我的精神也会越过你的头顶望向那远方。亲爱的朋友，我相信，我们一路艰辛走来，必然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如同我们对爱情的执着一样。即便知道“她”不再属于我们，我们依然会坚持，因为我们的喜欢发自灵魂的深处。

你看，那冬天里的雪，在阳光里化成泪水，可是他下一个季节依然到来。因为上帝叮嘱他要解救万物的干涸。你看，那被截成两段的寒欣，在泥土里流了一夜的鲜血，他却坚强的活了下来，还带来另一个生命。因为上帝指派他来改造我们的环境。你看，那窗外干枯了一个冬天的木棉树，不也结出火红的花朵么？大自然里，每一轮萧条和寂静，都是生命死亡的假象。每一轮干枯，意味着下一轮更加精彩的生命绚烂。那枝桠间新生的嫩叶，昭示着一种生命锲而不舍的力量，一种在死生之间交替的孕育的强大精神。

不放弃，是我对你说的，也是我对自己说的，因为我也随时可能是一个被抛弃的人。昨夜，我很想哭，而今晚，我很想唱歌给你听。请听我唱一首为你改编自如科夫斯基的《黄昏》：

我们发誓要怀着火热的心使兄弟情谊常存，

然而现在朋友在哪儿？……难道各有各的道路？

我或将失去了旅伴，心中充满失望，

身上压着怀疑的重负。

我告诉你，我们不放弃。

而我们……难道能相互歧视吗？

难道只是去寻找美人的青睐和尊敬，

或者乐于追求世上的浮名，

从而把心中的回忆磨平？

我告诉你，我们不放弃。

命运注定我们走一条不可知的道路。

成为和平村庄的朋友，爱大自然的美，

呼吸着静静的树林下黄昏的空气，

并且弯下身子观看泛着泡沫的流水。

我告诉你，我们不放弃。

战斗不息就是我们的使命……但能多久呢？

谁知道？……也许不久，在一个黄昏。

我们就着西风喝着纯粹的酒，

重新背起行囊从这里向那里进发。

我告诉你，我们不放弃。

（201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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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发表于: 2011-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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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雨念——考博日记二

离开学校之前，为了表达对马首的感谢，也为了赠与他奔赴新生活的诚挚祝福，我差不多用一个早上的时间，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给他写了一封信。没想到，他竟逐字逐句全部录入电脑里，并且发给了我。他说现在手写的信，是一种奢侈。

我试探性问他，是否同意我将这封信挂出来。他其实早就知道我心痒了。他说，将纸质的信件转成文档，一来方便他存进手机里，作为一种激励。二来发给我，也是考虑到我会挂出来。因为他觉得信里与其在说他，其实更多的是在说我们共同的东西。他知道，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任何自我情感复制的机会的。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借出卖他的机会，纵容自己那些浅薄的文字。

马首是真的低调的人，虽然同窗三年，一直对他很陌生。与他深交却是去年准备考博之时。掐指算来，大概也就半年的时间。可能是因为在同一场战斗里拼杀，彼此勉励，无意间与他的友谊竟也深于一些浅浅地交往了一辈子的人。

想起最初，与马首一同奔赴北京。考试前夜，明知道第二天就要考试，俩人竟然毫不畏惧地喝着燕京啤酒。考完试，与他一起自信满满地正步走在天安门广场；迎着猎猎的北风，在长安街上狂傲地吟诗——三月的垂柳，你是我的新娘......最后，俩人还把梦想和两颗火热的心一同埋在国安部门前的松树下，还信誓旦旦地说，很快我们就会回来，让我们的梦想重见阳光......

对于学术，我们其实都很执着，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想起临走前，在图书馆遇到一个准备考研的师妹，她说不想考本校，因为本校的研究生都是在“晃”的。马首立即变了脸色，他气愤地说，他就不是在晃的，三年，不论老师要不要求，他自觉写了二十多万字的论文，发表了六篇，还申请到独立科研项目。对于学术研究，他是真的认真，真的喜欢。怎么说呢，关于他，似乎总有很多话说不完。说起他，就像说起我一样，很容易掉进遥远的情感自我复制。都过去了，就算了吧。
结局，终究还是有些可惜，生活还是注定给我们留下一些缺憾，留下一些创伤。他被迫去工作，带着不甘和不舍。虽然在很多人看来，他的工作很令人羡慕，可是只有我知道他心中的理想。他走了，离开了学校，而我不顾一切留了下来，死皮赖脸也要再考一年。
第一次来到这里，发现失去一个战友，却遇到更多的勇士。从今天开始，我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找到大部队了。在这里，看到大家的激情和勇气，我获得更大的力量。
无论现实生活如何逼迫，我们祝福那些曾经战斗过的朋友，他们曾为追求自己的梦想付出了许多；也祝福我们自己，因为我们仍然在战斗着，需要付出许多。
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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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发表于: 2011-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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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雨念——考博日记三：与马首书

与马首书

马首：

大概你是要怨恨我的，因为我对你的影响，但我对你的影响也并非全都是坏的。好坏之争辩，无甚意义，因为已经成为过去了。揉成一团来说，那种影响应该算是一种“悲观的积极”，有好有坏，但终归不会太坏。昨日读《美的历程》，李泽厚说中国传统文人士大夫的人生路途，是“兼济天下”与“独善其身”互补，是“悲歌慷慨”与“愤世嫉俗”互补，是“身在江湖”与“心存魏阙”互补，无论走在哪一条道路上，都能有轰轰烈烈的可能。所以，你要走什么样的道路，就尽管去走吧。

你说我是一个背负十字架的人。你还说，我在走一条苦路。在你之前，大概也有那么一两个人说过相似的话。你实在太看得起我了，我其实并没那么大的勇气和魄力，我只是不想改变而已。对我而言，任何一条路都是通往死亡，我只不过比别人多绕一些弯路而已。这于我是好的，因为我比别人获得更漫长的生命时间。我所走的路，苦与不苦，在我看来都已经没有任何抱怨的必要，甚至连意义都无需考虑了。况且我向来都是在走少数人走的路，走这样一条路，冥冥中早已注定。

在久远的过去，我的生命在无望的虚空里前行，茕茕独立，就这么忘掉时间之崖，不顾什么天荒地老，一直走到死亡的尽头。可是，总不断有一些人事，带着希望闯进来，不分青红皂白，便将那希望塞在我的手中。还没待我明白过来，又莫名其妙地将希望夺了过去。幸好，我大多时候并不知道那希望是什么，若不然，岂不是要与来人拼命？因为我无法进入那种真正宠辱不惊，任天上云卷云舒的豁达境界，其实很害怕去留取舍的折磨，害怕花谢成冢的绝望。我倒宁愿做一棵不开花结籽的小草，独自在风中低吟浅唱。没有人陪伴，便也不会有人离去，直到时间将自己深埋。不过都过去了，至今想起来，觉得那仿佛是几个世纪之前另一种人生了。

我大概又要说些影响你的话出来了。从懂事开始，我们经历过一次成熟，便会失去一样宝贵的东西。我们经历过成长，便会失去纯真；经历爱情，便会失去专贞；经历成功，便会失去痛苦……人生从头到尾，我们总在丢弃轻的东西，而背负重的东西，以至于前进的步伐沉重难举。我想说的，其实就是人的本质是一个悲剧。亚里斯多德的悲剧净化说，强调人生必须经过痛苦而获得某种有限的快乐。在我看来，那是骗人的幌子，与其说他在倡导悲剧的积极净化作用，不如说他是在消极麻痹大众。

悲剧本身就是一个伟大的谎言。在悲剧面前，我们被“伟大”所蒙蔽，被“崇高”所吓倒，我们大多数人终究还是软弱的。我们面对自己的悲剧常常是束手无策。我们受到现实的种种羁绊，因为有太多的顾忌，并不能反抗，并不想做一个孤决的斗士。生活的现实，迫使我们只能扮演温顺忠良的子女、父母、朋友、同事等社会角色。我们要与悲剧达成某种程度的妥协，营造一种在别人看来如此、表面上和谐的景象。可在我们内心潜意识里，总有一种不甘心，总想反抗，总想突围。这种压抑的情绪，在目睹别人的悲剧之后，得到舒缓。所以，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此话不假。

另一方面，当我们从悲剧中看到英雄的反抗，便会觉得有人在替自己的痛苦申诉了，有人在反抗命运的不公而战斗着。或许，我们会因此而得到一些心理补偿。但是，悲剧终归是悲剧，到了最后，任何与美与善有关的东西都会被现实撕裂嚼碎。即便是将反抗贯穿整个悲剧过程的精神巨人，他最终也逃不过英雄末路、自刎于现实的命运悲剧。何况到了最后，我们都只不过是向死而生。面对一个无法改变的终极悲剧，我们也只能发发牢骚而已，也只能如此。

可除了人生的终极悲剧，我们的生命之中并不缺乏愉快的细节。那些细节减缓我们奔向死亡的速度，让我们更加坦然面对一切的绝望。你看那些坚强的野雏菊，生命一次比一次旺盛，即便雨水的冲刷，那也只是甘露滋润；还有那一缕你念念不忘的轻烟，渺渺飘过砚湖的轻烟，它不也曾令你感动过么？能令我们感动的，都是一切愉快的细节，值得我们在记忆里久久品味，远远缅怀。虽然许多人事看透了，但我们仍旧不能避世。我们早已知晓，一个人所有的努力，终究抵不过一抔黄土，可我们依然心情愉快地向前走着。

哎，对于爱情，我其实是个十分蹩脚的劝慰者，缘于我根本不能以自己为例去说服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当真要劝诫别人，那是相当缺乏自信的。魏微说，她失恋时很清醒地知道，那只是一个过程，好比过河搭桥，人生的目的，为的也是走到河对岸，而不是为了那几座桥。我相信，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她所说的那么理性，除非桥走得太多了，走得麻木了。虽然我并不是很赞同她的话，但我觉得她那种虚拟的心态还是可以作为观照。曾读到小昭的两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我自倾心，君且随意”。这两句话说得真好，将单恋∕暗恋的人的心理剖得玲珑剔透。尤其后一句，“倾心”二字已道尽情人无怨无悔的爱意，却是淡淡的，久远的，执着的。“随意”的境界就高远了，那似乎在说，“我倾心于你已经足够了，至于你倾心不倾心于我，就it’s up to you了”。这两句话，把人间很多难舍难分的爱恨情愁都说尽了，道明了。倘若能参透妙悟这两句话，我想对你是很有裨益的。不过我相信，当那种痛苦有朝一日化成你体内流淌的血液，你是要感激的它曾折磨过你的了。因它让你心痛，让你感知自己的存在。还是那句话——时间能治愈一切。

其实，你也没有必要固执地认为你没有尽力去寻找你的梦想。在我看来，人心真是最难捉摸的地方。我们的梦想是会变，对幸福的感知也会变，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而这种变，并不都是坏事。很久很久以前——相信你也有这样的体会——老师让同学们写“我的梦想”。好像我读书那些年，凡遇见这种命题作文总要头疼，因为每次写自己的梦想总会不同。这次想成为一名科学家，下次听别人说医生好，又想着去做医生。记得当时最想做的还是“一个现代化的农民”，毕竟自己是农民出身，比较熟悉农民的一切。做一个现代化的农民可不容易，要有自己的农庄，每天用计算机控制管理生产——播种、施肥、收割等等。农闲时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钓鱼啊，放风筝啊，划船到湖里采莲子……说这些，只是想说，我们的梦想，是一种会自动调节的情感。它因不同环境而作适当调整。倘若命运总给你一片海洋，可你总梦想着种植水稻，那会不会不切实际呢？幸好，你最终没有离开学校，你最初的梦想还有实现的可能。或许，到了一片新的土地，适当调整之后，会有另一种梦想成长起来。人生，梦想，永远都处于流动不居之中。

我们都是执着的人，但你并不固执，或者说你不偏执。大概这一点，我们不同。所以当郑老师说你一点都不木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时，我真的仔细想过，你其实比我能入世多了，比我积极多了。你会主动与人接触，只要你愿意。属于你的，你会积极去争取。我却是只是一味的被动，唯一主动的就是放弃手中的主动权。未来的日子里，我并不用替你担心什么。你需要的只是一个新环境，遇见一些新的朋友。而这些，随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会变得按部就班的妥当。你的福分，天生就在那里等你。

因为一场战斗，我们的生活意外地交错在一起，并且分享彼此许多快乐和痛苦。可最终，因为现实的缘故，我们还是要在十字路口说再见。虽然，嘴上说你想退出战斗，说鄙视你。而事实上，我知道你并没有停止战斗，只不过以前我们并肩作战，而今你我各自战斗罢了。我能理解你的苦衷，即使你不再战斗了，我也懂得你已经过上幸福的生活。我会在远方祝福你。

关于我，你不必挂心。我其实是树瘤，树根的生长受阻而变得面目全非，终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件艺术瑰宝的。我其实是毛竹，默默沉潜于泥下几年，总有一夜，会以惊人的速度疯狂成长的。我其实是蜗牛，慢慢爬行在阴暗潮湿的水沟里，总有一瞬间，会见到那久违的灿烂阳光的。我需要的，也只是时间而已。

写这封信，最初是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感谢，不曾想，写着写着就离题了。其实，从给你写的第一封信开始，我发现我心里潜藏着一股强烈的写作激情。虽然这种激情只是来自于一种未知的希望，并且伴随着那希望的退去而渐渐消隐。但是，不可否认，它带来了许多文字，牵引了我积郁的情感，养成一种欲于表达的习惯，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还有最初的酒话，也为我提供一个自我展示的舞台。虽说一切言说和沉寂下来的文字，大多数还是缺乏锤炼和斟酌，可一切对我来说，是真的包含自己的真挚情感。真的很感激你，有你这样的兄弟，是我的福分；有你这样的战友，我感到自豪。

临行道别，有几句话，常说，但今天还要说：别整天寻死觅活——知道你口是心非，麻利去过一种新生活，那浅蓝湛蓝的海会逐渐冲刷掉你体内的污垢。向着新的希望奔跑吧，那里会有你的生活，你的爱情，你的精彩人生。

字写得潦草一些，手稿都这样，见谅。上一封信是以唱歌结束，这封信就以吟诗结束吧。

渭城朝雨浥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岁在辛卯农历六月十七日于华南师范大学图书馆文学馆第一排第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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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发表于: 2011-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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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雨念——考博日记：焦灼

    近来总觉得我的文字就要别我而去了，冥冥中预感到一种将要被抛弃的苦楚，一股莫名的焦灼无法派遣——志不可得而年命如流。越是写不了东西，就越想拼命想写东西，越是拼命写，就越是难产。（预产期未到，就想生产，当然是不可能，除非像纣王一样为博得妲己一乐，剖腹取子，惨绝人寰的事情也能做？）不知道是众人的劝说发生了僭越作用，微观的侵略战术舐糠及米地掳掠了我的心，还是意志——查拉斯图拉也拉不回我——像海心岛一样在口水中沉沦，我已经察觉到原先的狂狷之气渐泯，甚至有逃之夭夭的可能。就连哀怨的愁绪也像个贪财的青楼女子，没有打赏怎么招之都不来。好不容易写一首诗，也是勉强拼凑而成，像一件打满补丁的褂子，看着都寒心。

    哲人都说，一只受伤的麋鹿跳得最高，因为那是死的狂欢。而我，连抬起个蹄子都觉得费劲，估计是伤得太重了，元气恢复不过来，或是太累了，只想借着睡觉息事宁人。（人要是能这样知道疲倦就睡去，一觉起来到了世界末日的墙根，那倒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仿佛在沉睡中死去活来，就为了撞见这一世界末日的景观。）焦灼也不例外，折腾得我感到很疲倦，它就像一条狡猾的花鳝，翻泥掀土，就算循迹九曲十八弯也难见真身。小样儿，我也不找你，等你半夜出来透气的时候，用蛇钳伺候着，再不然就用电瓶电击，谅你也跑不到哪里去。我是知道的，任何一种情绪或者情感，在我身上发生之后，总是庋藏得很深入，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知道就好。

    但是内心的抑郁无论如何都是要宣泄的，打羽毛球呗，适时给你降几点雨。吹笛子呗，闷得光头流汗，曲咽难成调。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搬出笔墨纸砚，不是挥毫，而是挥汗。不知道蔡邕的“忧怖焦灼，无心能复操笔成草”状态，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一只手抓起毛笔，另一只手在宣纸上摩挲了半天，直到宣纸都起毛了，就是不见兔起鹘落。奶妈的，焦灼郁闷的时候，所有的娱乐手段都失去了本性和耐性，反倒过来把人给娱乐了一把。连最得意的梦，也都好像因为天气的缘故，在黑夜里被蒸熟了，正好喂了那饕餮的梦獏。

    我想，现代的娱乐方式摆不平现代人的焦灼心理。这叫斧子虽利，它削不到柄。只有最原始的方式能起到发泄的作用。我大概可以像个古猿人一样狂奔，而且是裸奔，那是一种最原始的行为艺术，当然也是一种体育运动。本来嘛，留在岩壁上成千上万年的那些炭画，早就证明了艺术和运动从来就是不分你我的。我是不是要离家出走，明天去南亭，搭一回轮渡吧。兴许水的灵性能替我招魂。我又开始写一些不正常的文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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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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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发表于: 2011-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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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发表于: 2011-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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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雨念——考博日记：与ZY书

ZY:
昨天说给马首写信，回来想着应该也给你写一封信。（以你对我的了解，你知道我一定会写的。）马首的信写完了。用你的话说，我是在重复自己。虽说重复，有些事情却可以令一个人咀嚼一辈子。虽说重复，给他写完一封信，也都还要花上一个下午和一个上午的时光。

提笔给你写信，似乎除了重复之外，我再也写不出什么来，不让我重复，我的情感出不来。一直以来，我都在担心，情感死掉了，文字也就死掉了。先前的唠叨，即便是单调——你因对我熟悉，一切都是非陌生的，所以太过熟知是危险的——总还有走向深刻的可能，何况也还有一些人喜欢我那样的重复，因为有抵抗的力量在。

前面说的，熟知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对于我的现在你是熟知的，对于我的将来，你也可以料想到大概。所以，我的一切文字似乎在你面前变得很没意义。这样一来，给你写信也就变成一件艰难的事情。如果仅仅是写信行为本身具有某种意义，或文字形式的留下当作某种纪念，那倒也罢了。可我偏又那么不甘心，总想说一些有血有肉的话出来。但终究有所顾忌担心重复。

你应该也能感觉到了，我似乎跟“重复”较上劲了。没错，这俩字可以写一篇论文出来了，按常规思维：什么是重复；怎样重复；为何重复；重复的意义；再旁征博引，洋洋洒洒上万字是不成问题。可那没意思了。

对于我，只有我的过去你不曾了解。除了我自己，没有一个人完全知道我的过去，即便是那些对我关照有加的同事。那些伤痕累累的过去，躺在那些日记本里，有的已经被我销毁了，却烙在心里。那些记忆比你经已知道的还要沉重。而那些日记都充满恐怖的咒诅，像一个潘多拉盒子。过去常想，一定在我死之前，要将它们全部化成灰烬。可这么多年，我一直活着，它们也一直存在着。现在仔细想想，我大可以将它们付诸一炬，何必等到临死之前再去烧毁呢？可能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它们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马首说，我在走一条苦路，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也能察觉我骨子里的沉重与不快乐。而无论我作出什么选择，往往都会是一种并不轻松的人生。虽然不相信命运，一直在顽强抵抗，可回头一想，一直以来的抵抗似乎也是早有安排。人生是一场游戏，至于生命的战斗力，韧性以及能量程度早在游戏开始之前已经设定好了，人在这个世界上，终究是上帝手中的一个玩偶而已。——说着说着，又在重复了。不管了，我总觉得人生的终极问题：生老病死爱恨情悲，都是人类不断重复思考的问题，不同人不同程度而已。而同一个人的思考，会逐渐随他/她的生活经历不断深刻。其实，再怎么深刻，最终都是重复先哲的思考，并无多少创新的见解。经验和沉思不能遗传，这是导致人类不断重复的根本原因。

三年来的种种，许多事情在我看来也只是重复，痛苦的重复。或许，那次对你的伤害的确很深，但如果情况调转过来，那伤害会更深。自始至终，我是不那么轻易妥协和甘心的，所以很多亲近的人都会受到我的伤害，越亲近伤害越深。我的内里是自私的，当我一旦受到惊吓和伤害，只会顾自己，从来不会替别人着想。我深知生活无时不变，我对人性是抱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怀疑。因为我极度追求完美，所以才害怕开始，开始意味着失去，存留在心里的想像才能永恒。

你大可以说我懦弱，骂我自私，这都没有关系。

你也不用害怕我那浅薄的重复，因为那些文字也挣扎不了多久，很快我又会作茧自缚，在你们都离去之后。你也不必担心，作茧自缚于我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了。结果也无非两种：出得来就成蝶，出不来就闷死在里头。

尼采说，你越想向光明的高处生长，你的根便越深深地伸入土里，黑暗的深处去——伸入恶里去。

这是人生重复的悲剧。

算了，说来说去尽是些重复颓废的话，还是停止吧！

离开学校了，一切都是新的，在新的人生起点上，带上一条光明的尾巴，愿你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早日找到合适的归宿，你的幸福也是我的幸福！

P.S.

你总希望我能站在自己之外，好好看一看自己。可果真看清自己又能怎样？很多错，铸下了就不能悔过。如果我跳出去看到的将会是什么？一个被生活挤得变型的怪物，一个丑恶不堪的坏蛋。我要是把自己当作外人，我肯定会亲手将自己毁灭。一个人能容忍自己放屁，却对别人放屁不可耐烦，那是因为他的自私。我活着，就是一面扮演小丑，一面自嘲，生命的持续，仿佛在现实与理想之间的争斗中获得力量。过于理想和过于现实的生活会要了我的命。

吃完午饭，特意到超市买了两个信封。两毛钱一个的信封握在手里，感觉握住十年的时光。又是熟悉，又是久远。多久没正儿八经地用纸笔写过一封信了，想起来都不免有些悲怅。

以前读书，已经发现自己有说废话的特长，一个多月在外实习，每天一到宿舍就铺开纸笔写信。其实，那是写日记，只是冠以***的开头，虚拟一个倾听对象，然后开水放闸，把一天的鸡毛蒜皮之事唠叨个没完没了。不外乎就那点破事，今天爬了什么山，吃了哪些野果子，遇见一对和蔼的老人家，他们怎么只收两元钱，让我们随便吃他们家的杂酱面，等等。那时的文笔相当差劲，但是很有耐心。可惜，当时并没有同好的鼓励，只是唠叨热闹一阵子，过后都忘记有那么一回事。

外出求学，第一次给家里写信，竟是用红色的圆珠笔，而且还修改过好几遍，字体又是潦草得不行。有好几回在家里见到那封信，很是对那个年轻的自己抱着极大的怨恨。后来，再也找不到那封信，不知道是他们藏起来了，还是它自己逃走了。

从那时开始，我似乎察觉到自己总要比同龄人弱智许多，不善变通，很不愿意迎合自己所不乐意的人事。这个毛病至今没改。

手里扇着两个信封，心里不自觉泛起一阵愉快，并且荡漾出一丝微笑。抬头看天，虽不是晴空万里，却也是晴朗的雨后，灰色的纯净，脸上的微笑逐渐绽放。半路上遇见大头虾，那笑容已经十分灿烂，远远地就朝他大笑，笑得他莫名其妙。

我的心绪总是那般易变，所以无端抑郁，沉闷，又无端欢喜雀跃。连我自己都无法预计，何时晴何时雨，何时悲伤何时快乐。

信，昨天写好，本来打算最后的早晨给你，却又发现尚未到最后，拖着，欠着，却又写出一些东西来，恐你看了，又嫌我的啰嗦。

不知道何故，突然想叮嘱你，上了飞机后再把信打开来看。总觉得坐在飞机上看信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脚在云端，心在半空，读别人的文字，必定别有一种风情，大概会是飘飘欲仙吧！

如果有时间，写十几封信给你，每天都可以读，但这终究只是如果而已，况且去到那边，人也会忙得跟飞轮一样，估计也没啥时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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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4644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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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发表于: 2011-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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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雨念——考博日记：“搏”余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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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余时光 [f:&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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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回家了，却不能像那些领到通知书的人一般，在百无聊奈的等待中，迎接新的学期到来。又不想学那些开始为生存而劳碌奔波的同学，整天叫喊着，“鸭梨很大”。借着复习备考的理由，一个人躲在家里，恬不知耻地过着独处的生活。自从上次下楼去菜市场，吭哧吭哧地往家里背回一大堆菜之后，便没有下楼了，每天过着深居不出的隐居生活。朋友打电话来相邀登山，不去；亲戚招呼赴宴，不去。他们大概会想，这个人太把自己视作一件宝贝了吧，竟然秘不示人。 _<]0h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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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看来，一个大男人整天足不出户，若不是有朝一日变成一个“大家闺秀”，便会窝成一个与世隔绝的“空空道人”。对于向来喜欢安静的人而言，这种社会关系简化到了极点的生活，是相适的。在很多人眼里，我只是一个名字的虚在，而不是一个身体的实在。其实，他们早就习惯这样一个似有若无的人的飘渺存在。哈金说，独处对于中国人而言，是一种备受诅咒的状态。可我真的不怕被诅咒。 v5@4|u3ds
似乎很早就知道，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本身，就是一本无所不容的小说。那种生活囊括了小说的一切要素，人的生活、故事性、情感、幻想……小说里有生活，生活里也有小说，但是任何一种文字在世俗生活面前，都是那般轻飘无力。虽然我足不出户，并不代表我就离现实生活很远。生活，其实就在我身边，就在我的眼皮底下跳动着。我用眼在看着，用心在感受着。对于我用眼所观望的，用心所体悟的一切世俗生活，因为其真实、沉稳的底子，我不但不排斥，反而有着深深的敬意。 #9s)f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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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与现实生活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必须的。如果自己真的投身于如此漫长的生活当中，在人潮浪涌的世界里，除了听见别人的脚步声，看见前人的后脑勺之外，我们什么都看不清楚。当一个人静悄悄地呆在某个角落里，谛观这个世界，犹如台下看戏，对于俗世人生的来龙去脉，终究是清晰的，有着通透的一目了然。 hlreeX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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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在生活的道路上轰轰烈烈地前进着，为的是演绎某种人间真情和故事；有些人，畏畏缩缩躲在一旁，为的是记录别人的人生，在日常生活之外延续一种生活。我想，我大概归类于后者，那个在安静里窥视人生的人。 O`Qke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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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没有下楼，可还有窗户啊。我大可安于城市一隅，倚窗仰望繁华都市的一角蓝天，谛观俗世浮生的点点滴滴。任何一种来自世俗的声音，味道，颜色和细节，都充满人间烟火味的生活气息。美中不足的是，房间并不朝着马路。若不然，每日只需往窗前一站，不同人生的颜色和声音的千转百折尽收眼底。临窗一望，倾听市廛闹声，窥望形形色色的人来人往，足以体悟世俗生活的热情、琐屑、浮华，还有真实。即便是望着一个人的背影，数着一个人的脚步，大可对他的生活遐想万千。 X2I_,k'f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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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之中，大多数城里人的生活，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大概要从晚饭过后才开始。若是在乡下，晚饭过后相互串门是极为平常的事情。可在城市里，串门毕竟是少数的，尤其在这般炎热的夏夜，罕有人会踏出家门，汗迹森森地跑到别人家去，为的仅仅是将白天的一些重复无聊的趣事互相倾诉一遍。 #|8%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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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躲在鳞次栉比高楼里的城里人又会怎样生活呢？各自吃完晚饭，洗碗、拖地、洗澡、洗衣服……女人拿着电视遥控器，有一出没一出地寻找人间的悲剧。男人横躺在沙发上，了无生趣地翻阅着当天的报纸。日子简单到极点，重复到极点。除了每天的新闻之外，一切都照旧。没有半点波澜，甚至就连夫妻吵架的那点涟漪，也只不过作为“床尾和”的点缀。若是家里有一两个小孩子倒还好，因为小孩子的生命是无限可能的。家庭的生活才有了一些新鲜感。单单这点新鲜的希望，大可抵掉万千重复单调的时光。人的情感，有时候真的蕴藏着不可估量的坚韧。 ZD]{Hx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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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想象里构建城里人的生活之外，倒也亲眼目睹一些人的生活——如果偷窥也算的话。因为每天晚饭过后，总是坐在窗前的书桌旁，一盏明亮的台灯，一杯清苦的绿茶，一本难度适中的书，便可消磨一夜的时光。偷窥别人的隐私，似乎不是一件难事。只需一抬眼——大多时候都是不经意的——可看到对面楼里住户人家的一切。但是，隐私摆明是用来“偷”的，才有一种从欲望里浮生而来的窃喜和乐趣，这样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便宜事，终究不能勾起多少兴趣。何况如此堂而皇之与别人的生活对视，还能称得上偷窥么？ @C^x&Sj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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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最深，要算对过那家客厅墙壁上的挂钟，体形修长，颜色典雅古朴。抬望眼的隐约里，总能看见钟摆左右晃荡着。有时候盯着那钟摆看久了，疑心还能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禁不住浮想联翩——人类进入现代社会的最初，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像一把锤子砸碎了古老的模糊时间观念，将人类带进分秒必争的浮躁年代；曾经是年轻的声音，转眼间，在这个电子时代，竟然变成孱弱的心跳。有时候心里也忖思着，那家主人或是个念旧之人，或是个喜爱装饰之人。感觉到他的生活会像钟摆一样，有规律悠摆着，所以推想，那家主人大概喜欢一种慢悠悠的生活方式。 Z,A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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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家走廊里的两盏灯笼，总是长明着，和我的失眠一样窎远，持续到第二天清晨。当所有城市的灯火尽灭时，唯有那两盏灯笼在暗夜里独自红着，与我对望。又不是逢年过节，莫不是为了图个“家门长红”的瑞意。看上去，真像有只梦貘躲在家里暗中窥视着，伺机扑进城里人的睡眠中，去饕餮他们的梦。而我却不识趣地撞见了它的阴谋，致使它瞪着火红的眼珠子，龇牙咧嘴。 0827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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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红色的恐惧，似乎与生俱来。红色总在猝不及防的时候，让人想到一个惊艳妖娆的女子——可能是午夜死于非命的女鬼。可是，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隔着静谧的深夜，对望那幽幽得像怪兽眼睛般的灯笼，竟没有半点害怕。大概因为深夜是一切魑魅魍魉行走的世界，人自然也不例外，心魔挣脱理性的枷锁，兀自跑出来了。当然，大多数人是在睡梦中释放心魔，我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魔跑出来。心魔，梦貘，女鬼，到底谁吃谁？你想吃我，我还想吞掉你呢。 /Z]nV2$n)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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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一过零点，从那家人的屋里总会传来一串串声响，让人想起乡下杀猪的日子。因为那太像锅里炸油板时传出来的声音，“噼噼啪啪”，一蹦一跳地踏着夏夜温热的雾雰，循着夜色侵来。仔细竖起耳朵听时，却又仿佛是潺潺的溪流声。若是不去想它，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一种奇怪的声音，不知道会不会是梦貘正在吃人的梦呢？ UrciCOQ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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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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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发表于: 2011-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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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博，一段不知尽头的沉潜岁月，不要抬头看前面是不是有光。
努力，为心中不死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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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4644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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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发表于: 2011-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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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致马首

M：
非常感谢你，是你让我又能如此满足地坐在图书馆里看书。只因毕业离校前，你留给我的一个愿望，我一直在不安中等待，在等待中不安。虽然期间经历许多波折，但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再次登陆到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岛上，安顿下来，首先想到的，就是给你写一封信。
自毕业之后，华师一别，时间已经溜走了一个半月。离开学校的你，奔赴生活的教练场。我却回到家里，窝在角落里发霉。一个月，独自躲在角落里的生活，似乎与一天的生活没什么出入，那种日子叠着日子的生活，哪怕过上一辈子也不会有太多的波澜。反而，从刚刚安静下来的今天数去，差不多有两周的时间，像颗蒲公英的种子一般，飘荡在外，受朋友庇护，变成一名食客。期间接触了很多陌生人和新鲜事，也果敢地去见几个旧相识，从他们身上索回属于自己的过去和记忆。
囚禁在时间密室里的朋友，本来就不多，三两个人一见面，喝点小酒，总絮叨不完的重重叠叠的往事。纵然是旧相识，也因多年不曾谋面的缘故，仍旧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许多生猛的新闻。谁谁谁死了，谁谁谁生小孩了，谁谁谁升官了，谁谁谁离开了……最后，总要将总结性的感慨盖在我的身上，像给一个烈士披上一面旗帜——我依然是我，除了脑袋里长了一些东西之外，一切都还跟过去一样，还是大番薯，还是一头驴。至于脑袋里长了什么东西，他们看不见，也不稀罕看见。对于他们来说，只要番薯还是番薯，驴还是驴就行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似乎幡然醒悟——一个人独自面对生活，沉溺于一种自我当中，或在思想纵向深度方面又可作为；倘若再能多接触一些人事，则能拓宽自己对世俗的认知视野，两者兼备，才能对生活有深度的理解。曾经在想象里虚构别人的生活，那种自以为是的傲慢，在这些正在生活着的人面前，竟是那样浅薄和无知。原来那种被我拒绝的、他们继续着正在继续并且永远继续的生活，才有血有肉，才是生活的实质。虽然苦中作乐，却是真的生活。即使我不再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可那些在我缺席的年岁里所发生的故事，那些时过境迁的物是人非，真的会让人思考枯索。在思考枯索里，只好频频举杯，直到酒酣耳热，胡言乱语，仿佛又回归工人的时代，重拾那种无所拘束的粗犷自由。

前几天在楠园吃饭，竟然碰到小昭。还能在学校见到08级的研究生，惊讶甚于在冬日的地里遇见一条不冬眠的蛇。蛇其实想冬眠，只是找不到温暖的洞穴。就在几天前，我也还是一条到处游走，不论遇见生人熟人，都想遁地逃走的蛇。再次在校园里重逢，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此情此景，心中彼此的感受和难受，是言语所不能及的。仿佛在刚刚经过一场惨烈浴血肉搏之后的战场上，我们从堆积如山的死尸中爬出来，于硝烟未泯的残垣断瓦前相遇了，两个侥幸活下来的散兵游勇相遇了。心中涌动的，是还能睁眼看世界的惊喜？是活着受罪的怨恨？是苟延残喘的羞愧？是被生活抛弃的愤怒？……她说她要去北京北漂，我是很容易相信她的话的。但是，她的言语中并没有兴奋的因子，我在她身上嗅不到北漂族该有的激情和热情。没有了激情，就好像少了一道护身符，少了一种生命的动力，纵然只身北漂，也会很容易溺水上不了岸。虽然替她感到无奈，却也只好祝福她。

图书馆这份工作挺好的，周边的那些同事，也都对我很好。或许，因为我的经历和执着感动了他们，我才有了留下来的机会。我总觉得，一个人想要获得别人的尊重，必得自身有一种值得别人尊重的东西存在。
已经上班三天了，希望尽快熟悉这份工作，就可以合理安排自己的复习时间。在图书馆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只需负责读者借还工作。虽然工作不需要付出太多的脑力和体力，但从早上8点开馆持续工作到晚上10点闭馆，兼之身上有旧伤的缘故，时间长了，还是有点吃不消。上班若没有读者借还，也还是有一些零碎的空闲时间，前几天一直在思考着怎样安排这些琐细的边角料。读专业的理论书吸神，太专注了会影响工作。弄不好，学生来借书，从书中抽身出来，手里握着扫描枪，会像超市的售货员一样脱口而出——22块半，谢谢。因为阅读的节奏总被打断，所以大部头作品当然也读不下去。大概合适在间隙里阅读的，只能是一些比较短的散文和小说。
这几天虽利用时间罅隙，断断续续塞进去一些文字，也算读了龙应台的《目送》和贾樟柯的《贾想》。关于龙应台，好像很久以前就听说过，应该是上一届的什么在场主义散文将的获得者。第一次接触她的文字，发现她跟一个朋友有着同样的癖好——喜欢用固定字数的标题。细小的生活，生活的浪花，加上自己的理解和情感投入，都能酿就不错的文字。原来也有人跟我一样喜欢絮絮叨叨，把用文字记录身边的点滴作为一种乐趣。这让我更加坚定耐心絮叨的必要性。其实，像她这样的文字，应该只属于一种小众散文，在朋友圈子里读读交流就好了，不应该强加以“在场”的身份。把龙应台囊括进去，颁一个奖给她，只会模糊了“在场主义”的初衷。毕竟在不在场这玩意儿，还是几个爷儿们玩的事情。
《贾想》只看了一半，还有一半没看。一说到贾樟柯，总会想起你来。昨天给吴老师打电话汇报近况，也向她提起你来。她为我有你这样的朋友而高兴，也替你感到惋惜。她说贾樟柯在当代是一个有所担当的导演，很有社会责任感，你能研究贾樟柯实属难得，何况你又那么热爱电影。
本来，你已经身不由己地转向另外一种人生，不想跟你说这些话，怕勾起你的伤心。但是贾樟柯说，那些放弃理想的人，其实比坚守理想的人要困难得多。这一点，我始终都是这样认为的。表面看，我坚持下来，在走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可我的日子比起与生活肉搏的你来说，要简单得多。我不敢说我是幸福的，我只能说是幸运的，是你给我带来了运气。吴老师知道我谋了这份工作，挺有感慨，她说连天也在帮我。我是明白的——God 通常只helps who helps himself。任何一种坚持，God都随时都会向他伸出援手。God不是别的，祂是你，也是我。
M，虽然你不得已在走在另一条生活的道路上，但是请你不要放弃自己曾经有过的梦想。我相信贾樟柯的《业余电影时代即将再次到来》，只要你不放弃，在为生计奔波忙碌之余，为自己保留那么一块精神净土，安置你的梦想的种子，总有一天，那颗种子会长成参天大树，你的梦想将会开枝散叶，开花结果。
还记得你曾说过，想要用业余时间拍电影。我是相信的，将来有一天，等你成长了，我也成熟了，我会为你的电影写剧本，甚至免费出演你的电影里的男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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