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香如此浓烈(二)
xhp-4 U- U V<} dcc%G7w 芳香如此浓烈(二) □陈元武
6#lC(ko' wb}N-8x 四、米碎兰,梦幻的金光
WP#_qqO GhfUCW% 米兰应该是南方特有的一种香花植物,它长得极像九里香,叶子互披羽状复叶,叶片倒卵形,细如瓜子。米兰在福建是一种寻常的庭院香木,人或称米碎兰,几乎一年里都会不断开出小米粒大小的黄色的花,花亦如小米状,细碎而繁密,如星。米兰花在三月里就开始萌生,却要等到立夏之后才能真正放出香味,那花香味如兰,嗅远播数十米外。有时候,并未注意到米兰花的存在,只是它那种香气撩拨得心里发慌,不知是何等花色,竟直此香气。天空中出现了浓彩的云,阳光像金属的针一样刺入肌肤,也刺入了花的心脏。南方的立夏就意味着夏天的开始,闷热、潮湿、低气压,粘溚溚的空气,身体被一层塑料薄膜所紧紧裹着,毛孔不能畅通。这时候,北方来的人会感觉十分难受,南方人也是。米兰花却在此时开放,开得极其浓重和热烈。它的香气仿佛就为了破这种孤闷的溽暑而生,米兰花开得无所顾忌,这是一种梦幻般的精彩。以前有一首歌,说的就是米兰,米兰花开在老师的窗前,是一种感恩的心情,孩子们如同无数颗的米兰花,星星般地璀璨着。在阿尔贝•加缪的《鼠疫》里描绘的地中海沿岸的风情中,米兰这种植物像一种神秘的力量,改变着人们关于生命的概念,它像梦幻的金光,从一株普通的低矮灌木上闪烁出来,细碎的、宁静的然而忧郁的米兰改变了夹竹桃单调的艳色,这是一种隐匿着的忧伤,随着阳光而到处弥漫。喜欢米兰并种植过它的人不难知道,这种香树只能种植在离卧室较远的地方,它的香气能够让人兴奋并失眠,会让人莫名地情绪低落,为某件事情而忧郁难遣。这种花香是清净而单纯的,它是一种无形的利器,像握在手里的利剑,你会隐隐地担心为它所伤。金色是一种宗教的色彩,从一棵树到一朵花,这些金色是隐匿着的、碎散而零乱。
dOYm t, AD4L`0D 南方的庭院里绝对不乏各种生机勃勃的植物---树或花草。在潮湿而闷热的南方,在长满碧绿苔藓的砖墙里,在不知道方位的地方,米兰的香气改变了我对于夏天的印象。刚吸到混杂着这种香气的空气的时候,我仿佛被水浇灌了一回,清爽而美好油然自内心生起,如一缕云雾冉冉升起。温热的空气里,原先的各种异味,腐败的、焦烂的,浓烈的植物挥发油和青苔上点点滴滴的腥鲜气息,让我在倍受溽暑煎熬的同时,知觉在迟钝和受伤着,米兰的香气拯救了我。我在几乎绝望的沙漠里突然跌倒,摔进了一个水塘中。有人喜欢在窗下种米兰,他们似乎有这样的癖好,在福州的老城区里不难碰到这样种着的米兰,它们细长、营养不良或经过精心修剪,畸形的米兰不起眼地夹在许多树的中间,四面受抑,然而,它却突然在某个夏天里让人躁动不安起来,大家纷纷寻找着那种类似于兰花幽香的香气来自何处。无人相信那些低矮而变形的树会散发出如此的香气,它们始终躲藏在别的树的阴影中,在别人的窗下,在多数人不太注意的角落。有时候,它的确是苍白的,没有阳光的润泽,它的花朵也像狱中不见阳光的囚犯的脸色一样。它习惯于过一种隐匿的生活,然而,它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改变了人们的思维,让他们得到一种惊奇的快感。
e*'|iuDrY ^|hRu{QW 据说,米兰喜欢别人用剖洗鱼的污水浇灌它,这样会让它的香气更加浓烈、枝叶茂盛。我不知道,人们将它们种在窗下,是否就是为了便于吸收自己随意扔下的各种污水和垃圾?而它竟这么死心塌地地芳香依旧!骑墙而望的时候,到处炫目的阳光让我几乎不愿过多地睁大眼睛,我却乐于接受米兰的金黄,那些细碎的、不无忧郁的金黄和它那无处不在的幽香。
:6Pc m3 (w@MlMk c#4L*$ViF ^5'/ }iR2N 二、优昙钵花
e7)%=F/) (gJ
)]/n 佛告舍利弗。如是妙法。诸佛如来时乃说之。如优昙钵华。时一现耳。舍利弗。汝等当信佛之所说,言不虚妄。舍利弗。诸佛随宜说法。意趣难解。所以者何。我以无数方便。种种因缘譬喻言辞。演说诸法。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唯有诸佛乃能知之。所以者何。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法华经》
+68K[s,FD BC0c c[x 知道优昙钵花就是昙花是后来的事情,那时我已经上高中了。在学校的后院,与县府大院只是一墙之隔的一座具有哥特式建筑风格的旧楼上(我们学校的音乐楼),我看到了一盆叶子修长如蔓的奇怪花卉,它的叶子像我们吃的海带,黄绿、带着点暗红的晒斑。花的主人是个北京女人,一口满溜的北京腔让我们羡慕得不行,她梳了个当时很少人梳的天主教徒发式,将一条编织得一丝不苟的细辫子顺着高高盘起的发髻环绕一周,她的老花镜总是半耷拉在鼻梁上,以致于看人时总是半低下脑袋,眼睛朝上打量着别人。她是我们学校的资深音乐老师,这样一种身份的老女人总是与众不同,包括她种的花和草。那盆花总不见开过,她却像宝贝似地护着。有一个同学长住在学校,他说,那花真的开过,不过,他是在夜里看见的,我半信半疑,夜里见过?白天怎么就不见了?……幸好那个同学我是了解的,他的话应该可信,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就是,那个北京女人将它连夜采下来了,藏到不知道的地方去。我多方打听,终于了解到了那花的名字,昙花,不就是昙花一现的昙花么?既然是一现,当然不会开到大天亮了。于是,这种神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RNrYT| 4+ ?ZTc( 大学毕业、分配到永安这个山区小地方,并且在一个傍溪的工厂里一呆就是十七八年。巧的是,我的楼上楼下不少朋友都喜欢种昙花,尤其是我的对门林珠英一家,更是昙花满室。而我在此时与佛结下缘,喜欢佛学经典的我到处求经,97年去上海进修的时候,到了上海静安寺功德林请得一本《法华经》,归则珍藏樻中,时时请阅之。世事恍惚,一逝而过。在那个濒临村庄的工厂生活区里,我像一只蜇伏的昆虫,数易寒暑,不知方外世界。林家的昙花像快乐的藤蔓一样,沿着盆沿和阳台的栏杆肆意蔓延,柔软、富有弹性,它将隐秘的花暗藏在身体的内部,不被窥视。绿中带红的长叶,细而圆的茎条,恍惚之间,夏天到来,昙花开放,林家邀请我们去观赏,在圆月皎洁之夜,观赏一朵又朵的昙花开放,如异世的金色莲花般绽开的昙花让我相信:佛就在它的核心住锡,只有佛才会有这样的花朵。“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这鸿光一瞥的优昙钵花,是因为短暂而变得异样的宁静,未曾宣示即将转轮,这或许就是世事和人生吧。看到太多这样的情形:一个朋友好好的,说走就走了,不留下一句话。一个拾破烂的老汉,后来知道是工厂退休的工程师,竟浑身脏臭,将垃圾拾回家中贮藏。邻居叫苦不迭,他从不和别人交谈,也不接受别人的馈赠,独来独往,甚至不和自己的老婆孩子同室。一个典型的怪异老头,我碰到无数次,他目光清澈如水,一点也看不出任何异常。不像别的精神病患者那么目光呆滞、失神。他的怪异行为无法理解,这或许就是他的世界吧,在他的眼里,或许我们都是精神不正常者。一个领导被抓起来了,一个曾经威风八面的人死了,像一条狗一样无人理睬。一回去罗家山玩,在一处高处远望,山峦起伏,层林尽染,秋意渐浓的山野,释放出一种惊人的美艳。天高地迥,去天高阔之间,我等何渺茫!那些山静默如僧,唯有风狂肆地刮过身体,展示着一种自然的力量,一轮太阳远远地照着大地,颜色已经褪尽了夏日的艳炽,剩下的只有入暮的苍茫和宽悯了,秋天的阳光是一种智者的结晶,在这种境界下,万物都成佛了,悟是一种境界,静则是悟的表现,宁静、安闲、无所事事,渐生或渐灭,一种生的存在、消失,另一种生继而复出,自然如此循环往返。一朵昙花在中秋前开放了,正映着一轮渐明的圆月,这是一种境界,宁静之境,是求而难得的大境界。夜晚的风轻轻拂送,暗香袭人。于是,想到了昙花的短暂,想到了樱花的悲壮,想到了人生的无常。珍惜这短暂的花香吧,我常常想,异香从来是不容易再现的,比如昙花。心里就渐渐宽畅下来了,再想想那些烦恼,已经很可笑了。人的灵感如昙花一现般,过去了,痛也就不再那么痛了,乐也就不再那么乐了。只是平常二字,《菜根谭》里说得好:嚼得菜根香,则何来无适意之憾,信言也!
GO
GXM4I 8UY=}R2C 福州市塔头桂香街桂梅小区1幢403室,350003
D``NQ`>A P@S;>t{TD 5`
{;
hFl O[(HE8E 转自:
http://www.yule2000.com